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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洪光||苦中也有乐

2022-03-10 来源:文库网

刘洪光||苦中也有乐


刘洪光(陕西)   苦与乐,是一对孪生兄弟,时常形影相伴,既相互矛盾,又相互联系。窃以为,在的道路上,虽然会经历各种磨炼,只要你是一个有理想、热爱的人,人生处处充满。   1969年,鄙人在西藏自治区仲巴县服役。驻地海拔4700米,山高缺氧,空气稀薄;风沙弥漫,一年之中八级大风有180多天;气候寒冷,平均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,无霜期只有六十几天,除了六到八月份外,均要穿大棉袄;土地沙漠化,植被稀疏。   连队驻守在雅鲁藏布江边一个叫里孜的地方,从团部到连队必须轮渡,但凡遇上江水结冰或融化,就会成为孤岛。连队背靠小山包,东面是一片开阔的坝子,一眼望不到头;南面是巍巍喜马拉雅山,身后是雅鲁藏布江上游,人迹罕至。寒冷、缺氧、风大、荒漠、寂寞,伴随我们艰难度日。但是,训练、执勤、学习三点一线的紧张、封闭的军营生活,并非都是苦涩,寒冷、缺氧、空寂的雪域边防也并非世界末日。其实,吃苦本身也是一种乐趣,一种人生体验。回过头来看,一生中有过在西藏边防服役的经历,不失为宝贵财富。其中,有苦也有乐,关键在于你用什么样的眼光、以什么样的人生态度去面对和把握。   六到八月是里孜一纵即逝的黄金季节。每逢星期天,都要相约一拨好友,前往哨所的山头上、雅鲁藏布江边兜风。有一天周末,风轻云淡,见里孜谷地大地回暖,草木如染。吃过早饭后,几个人结伴蹒跚而行,谈笑风生地爬到连队哨所的山巅上观景。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席地而蹲,巍巍喜马拉雅山、滚滚雅鲁藏布江尽收眼底,好一派高原屋脊风光!与我在初中课本上所学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感觉,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,一边频繁变幻着话题漫无边际聊天,一边愉快地欣赏雪山江河的辽阔壮美。有人说,人一生中如果没有去过西藏就不了解壮阔的真正含义。毫不夸张,此时,顿觉豁然开朗,心胸无比开阔。   夏日的里孜,虽然山高缺氧,但水绿天蓝,一尘不染。高空的风从耳边扫过,嗡嗡作响,难以言表的凉爽宜人。草原一天天悄然变绿,江水日渐宽阔,站在与天公试比高的哨所,每日都给大伙以惊喜。   晴朗的天空深邃而坦荡,蓝天下飘着朵朵白云,行色匆匆,一时变得光怪陆离。地面上一块黑,一块亮,太阳从天上照射下来穿过云朵之间,形成一条条光柱,美轮美奂,犹如露天晚会舞台上瞬息万变的射灯光束,随着云彩的移动和地表上不同植被、地貌变化,把五彩缤纷的草原照射得斑驳陆离,眼花缭乱,让你目不暇接。如此壮观的美景,只要你用欣赏的眼光去细心浏览,简直就是人间仙境。当你真正身临其境,完全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人生体验和精神愉悦,非但没有遗憾,反而终生受用。   远眺云遮雾罩的西北方向,是雅鲁藏布江发源地杰马央宗冰川,冰峰林立,姿态各异。从山脚下以上的河道为雅鲁藏布江上游——马泉河,分叉成网状,蜿蜒曲折,在里孜汇合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雅鲁藏布江,然后径直向东南方向的崇山峻岭间流去。河道两侧沼泽密布,水草丰盛,鸟类在自由翱翔。西南方向喜马拉雅山山脉一隅冰雪皑皑,绵延数十公里,浓密的白云紧紧缠绕其间,时隐时现。远眺尼泊尔方向的科里山口,一座陡峭的冰峰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刺向苍穹,晶莹剔透,活象一尊天然冰雕,海拔足在7000米以上,异常壮观。   脚下的山接近5000公尺,稀稀疏疏生长着骆驼草、野葱等高山植物,狗尾巴花、格桑花……争奇斗妍。在与天齐高的雪域高地有幸看到这么些花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哪怕是孤苦伶仃的一朵,也无不为之精神一振。绿色代表生命,花是生命之精髓。大伙矜持地伸手采一朵,放在鼻子上嗅来嗅去,久久爱不释手。由于本人有眼不识花草,无以为其鉴定出准确名称。山坡下旱獭在洞口追逐,机灵的草原鼠瞪着圆圆的眼睛四处张望,灰尾兔撅着屁股蹦蹦跳跳。沙丘上赤麻鸭、班头雁在嬉戏、觅食,让人赏心悦目。   突然,几米之远一只灰野兔旁若无人地在草丛中窜来窜去,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与一群军人叫板。副班长张学明向大家使了个鬼脸,然后一声吆喝,大伙“蹭”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拔腿对野兔形成合围之势。先后顺手抓起石块照着其逃窜的方向砸过去,你来我往,受惊的野兔夹在中间,像没头的苍蝇,东冲西撞,慌不择路地四处逃遁。几个回合下来,机灵的野兔终于侥幸逃脱,大伙累得气喘吁吁,嘴里直吐清水。几个大老爷们,竟然被一只野兔给戏耍了一番,心里忿忿不平。你一言我一语,立誓逮几只回去改善改善生活,给野兔一点颜色看看,不枉来山上一趟。   要知道山上是雪猪和野兔的栖息地,不时与哨兵近距离邂逅,战友们已经见怪不怪了,一门心思惦记着站岗放哨,一般不会随意伤害,彼此相处的还算和谐,所以动物得以肆无忌惮地在此繁殖。似乎因为有了这些动物,战友们才不至于感到孤独。   大伙摩拳擦掌决意逮几只回去,择机秀一把肌肉,在战友们面前证明自己还算猛男。想法倒好,可是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逮住一只兔子,累得半死。用枪打在边防明令禁止,那么如何才能心想事成呢?一个个抠着脑门冥思苦想,还是兰州兵朱花豹这厮办法多。他说,白天阳光普照,大地暖洋洋的,兔子从洞里跑出来觅食,山上草丛里兔子比比皆是,山的南面素来见不到人影。若从山顶往山脚下滚巨石,闭着眼睛也能砸到几只。   大伙半信半疑,纷纷撅着屁股搬起石块往山脚下滚。片刻,觉得差不多是该见成效的时候了,副班长一挥手,呼啦一声顺着滚石的方向争先恐后寻找兔子。没走多远,哇!副班长首先捡到一只,两只小腿还在扑腾。顿时大伙信心倍增,乘胜追击,一会儿捡到五六只,还有一只雪猪四脚朝天,躺在地上,肉嘟嘟的。这厮没有人敢吃,看着就恶心,留给野狼吃得了,符合食物链规律,也叫生态平衡。听说有一年那曲地区几个道班工人闲得无聊,看到一只死去的雪猪,嘴馋的不行煮来吃了。不料,好吃难消化,引起食物中毒,其中两人不治身亡。大伙大多十八九岁,满怀信心憧憬未来,对死亡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,甚至压根连想也没有想过,谁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拿青春开玩笑?   弟兄们不知道有多,个个喜形于色,提着战利品手舞足蹈返回营房,马不停蹄剥皮挖肚,在炮班的火炉上架起行军锅,放上辣椒面、固体酱油,进行烹煮,顿时香飘四溢。赶在晚饭前香喷喷的兔肉如愿以偿出锅了,成为当晚令周围战友们眼馋的美味佳肴,不少战友厚着脸皮前来沾光。消息传开,不料指导员端着饭碗推门而入,不请自到,不待大伙讲句客气话,径自在锅里操起一块肉大口大口嚼起来,一边吃着一边念念有词:“好安逸!好安逸!”大伙吃得红光满面,满嘴流油,转眼功夫一扫而光。   捕鱼同样充满无限乐趣,尤其能下到雅鲁藏布江里捕一回鱼,可谓人生幸事。古人云:“水至清则无鱼。”多少年来人们喋喋不休地延续着这种说法。在西藏高原,事实无情地颠覆了这种偏见。仲巴大地江河湖泊、溪流沼泽随处可见,处处清凉见底。夏季冰雪融化,大雨倾盆,河水暴涨,仍然不像内地的江河,每遇洪水泛滥,水质浑浊,一如既往保持着清澈透亮的本色,为高原怪异之处。凡是有水的地方必定有鱼类存在,这是不争的事实,只不过个头大小而已。仲巴处在极寒地带,水温偏低,鱼类繁殖、生长缓慢,我所见到能超过斤把的鱼寥寥无几。听说一些高山湖泊里有大鱼,如巴巴扎东方向的延蒗湖屡屡传言有怪兽,有路过者亲眼目睹,估计重达千斤以上,但一纵即逝,一直以来无法证实。   每到夏季,山上冰雪融化,江水水位逐日上涨,直至昔日繁忙的渡口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,过江的车辆停止摆渡。   有一天,江水终于漫到连队厕所附近,仅有齐腰之深。这正是每年一遇捕鱼的绝佳时机,谨小慎微的连长无须担忧出现什么意外。连队炊事班备有专用渔网,司务长早早组织人员对网眼进行了修补。连队首长运筹帷幄,瞅准这一个多月的短暂机会,带领各排轮流下水捕鱼,改善官兵生活。大伙听说出公差到江里捕鱼,顿时喜出望外,争先恐后。   指导员是四川人,水性好,称得上名副其实的积极分子。既组织指挥,又冲锋陷阵。每隔几天,部队吃过中午饭,他摸摸脑门仔细一思谋没有什么要紧事,于是不吝宝贵的午休时间,带领一个排的兵力纵身跳到江里撒网捕鱼。赶到起床前弄个盆满钵满回来,下午该干啥干啥,什么事都不耽误。一方面为连队改善了伙食,节约了经费,所谓开源节流;另一方面把个人喜好演绎的淋漓尽致,一举两得。   本人身为北方人,在进藏途中的青海湖兵站平生第一次品尝到鱼是什么味道。至于下河捕鱼这玩意也是大姑娘坐轿,平生头一回。那天,轮到我们排下河捕鱼,半是激动,半是心悸。吃过午饭,肚子沉甸甸的,战友们扛着渔网,跟在指导员的身后,不到抽支烟的功夫来到江边。滔滔江水酷似平静的大海,一眼望不到边,亦看不见鱼的踪影。司务长提着一瓶汾酒,为防止感冒和进入水中腿部抽筋,招呼大家每人喝一口,以酒驱寒,暖暖身子骨。   仲巴高原夏天最高气温不足摄氏20度,着装仍然不可以少了绒衣绒裤,并随身携带着皮大衣避寒。指导员手脚麻利地脱下衣服,只剩短裤、背心,第一个纵身跳到江里,在大伙面前刻意展示其矫健的身姿和非凡的游泳技术,像漂流在江河里的小舟,身后泛起长长的水波,时而翘首遐观,时而仰起头给大伙一个挑战性的微笑。战友们心知肚明这是属于指导员的特权,不可趋之若鹜。我们这些北方旱鸭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,在大伙眼里指导员处处高人一筹,人才难得。   值得庆幸的是,这偌大的里孜谷地一眼望去看不见几个人影,且是清一色的男性革命军人。于是大伙肆无忌惮的纷纷脱掉外衣,拉开渔网,小心翼翼进入水中。顿觉江水冰冷刺骨,不由得四肢缩成一团,下巴直打颤,“牛牛”缩进了肚皮。这是刚刚入江的冰雪之水啊!排长、班长等老同志已有多年捕鱼经历,老练沉着,首当其冲在前面引路。当踯躅跋涉到接近胸部的水域,排长一声大喊:“停止前进”,掉转头来把渔网呈一字拉直,并将下端沉入水底,然后向岸边缓缓合拢。片刻,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在眼前,料想不到无数只小鱼亮着白花花的肚皮在水中翻滚跳跃,急于逃生。大伙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不由自主大吼大叫,浑身热血沸腾。   考虑到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极易引发感冒,遂采取分批次轮流作战,尽量缩短下水时间。回到岸上浑身冷得瑟瑟发抖,无暇顾及将身上的水擦干净,匆匆穿好衣服,裹上大衣,在岸边静静地观望等候。经过几个回合的轮番出击,弄了个盆盈桶满,粗略估计有两三百斤。大伙你抬着盆、我挑着担,一副胜利者的派头,得意洋洋地满载而归。   仲巴江里的鱼是一种无鳞鱼,到底叫什么鱼,众说纷纭,当时尚未听到官方统一的“学名”。有人称其为“裸鱼”,我以为恰如其分。鱼头、鱼背呈深褐色,鱼肚黑白分明,鱼嘴巴两侧长着一对粗粗的胡须,模样颇有些凶煞,吃在嘴里质感细腻且多刺。   炊事班有几个老兵烧鱼技术独到。一百四五十号人吃饭,上百斤鱼怎么个烧法,若把这一条条个头不尽如人意的小鱼拿来油煎,显然不现实。“师傅们”把鱼一刀刀剁成块,倒在大锅里,放上各种佐料用水煮,火候恰到好处,出锅后肉汤一起吃,戏称“鱼稀饭”。经过其精心烹调的“鱼稀饭”又鲜又嫩,让你回味无穷。战友们边吃边赞不绝口,遗憾的是每每因为数量有限,总是感到鱼兴未尽。   ●作者简介●   刘洪光,陕西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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