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玖玲：我是喜欢谎言的人

我真的希望命运只是说了一次谎，希望六年前那个早晨只是一个玩笑，因为我是一个喜欢
听谎言的人啊！   之所以说喜欢
听谎言，是因为读到了一篇文章。   那天上午的语文课我没有按照备好的内容讲。   刚走进教室，一个女孩子拿着同步练习站起来，满脸困扰地说昨天的阅读她有篇文章没有读懂。我接过来看，文章的题目是《一个天大的谎言》。的主要内容是：“我”十四岁那年，放学路上，村上一个顽皮的孩子恶作剧地告诉“我”说，“我”的得了癌症，“我”多么希望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，内心无比沉重，狼狈地摔在沟里，但“我”不得不面对现实，从此结束了童年的和天真。   读完文章，文中“我”对父亲的挚爱和深深地怀念之情，在我的心里藤蔓一般疯狂蔓延，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，我决心改变教学内容，领着学生共同赏读这篇文章……   赏读完文章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，破天荒不得不走出教室，在门口任凭泪流！   是的，我隐藏了几年的一句话，作者今天替我一语道破――   我真的也是一个喜欢谎言的人，我希望几年前的那天早晨，上天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！   2012年12月28号拂晓，天还未亮，睡梦中我似乎曾有一个潜意识的疑惑，夫君为什么没有早起晨跑？哦！说是预报有雪，难得他能多睡一会儿，让他多睡一会儿吧！我翻身也想懒一会儿床。   头一天晚上，他回来，总是微笑，无论我说什么，他都痴痴傻笑，也不多搭话。   儿子昨晚发烧，现在怎么样？我心里一惊，赶忙折身起来，去摸儿子的额头，还是发烧！等会儿我做饭，让他去买药！  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哪儿不对劲。感觉静的令人发毛。   我先洗把脸，就在我拿毛巾擦脸的时刻，那种不对劲的恐慌一剑刺中了我的心脏，我冲进卧室，喊夫君起床，可是任凭我嘶哑了喉咙，他再也没能回应……   他只是在和我开一个玩笑，我想，我喜欢他跟我开玩笑，这一次也是……   夫君一直坚持晨起锻炼身体，常常是他回来了，我还赖着不肯起床，为此他笑话我是懒虫，笑话我总在长胖，再胖了可就真背不动了。   他的身体那样强壮，前天晚上从二婶家串门回来，他放好车子，我们牵手上楼回家，我挣脱他的手，飞跑上楼，他追上我捉住我的双臂背着我上楼！“想逃！没那么容易！”   冬至节从老家回来，我洗衣服，为了省水省电，我决心手洗，他笑着说我，省不到哪去，累了自己，洗衣粉会伤手。可我坚持手洗，为了看电视剧，他帮我把大盆小盆搬到客厅里，他坐在沙发上喝茶，儿子在房间里写作业。日子这般静好，我看见阳台上的阳光自由惬意地照在绿色的吊兰上！油绿的叶子散发着宁静的光芒。   洗到一半，他提出要帮我的忙，我不肯，真的不用他帮，这些衣服不算活，我微笑着回他的话语，他突然动了情，站起身走过来，蹲下盯着我柔声说：   “卿卿，这辈子咱俩的日子过的好不好？”   “傻话，你觉着好就好！”   “那下辈子咱俩还做夫妻！”   “下辈子谁知道你长什么模样？”   “和现在一样！”   ……   我心里无比温暖和荡漾！他是一个多情踏实的男人，偏偏外表冷俊沉默。从少年求学我和他执手相牵，他用他的豁达和伟岸，包容我，宠爱我，引导我，鼓励我。我的飞扬是因为他给了我翅膀，我的精彩是因为他给了我足足的厚爱，这些年风风雨雨中走过，在外看来他是我的夫君，可我感觉他更是一路维护我周全的大哥，是天天疼爱我，知我冷暖的父亲，他高高大大的身影是我心里的山，他宽阔的胸膛是我生命的港湾。   这点点滴滴的记忆都镌刻在我的生命里。   玩笑！谎言！他只是在和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。上天只是给我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言。他刚刚40岁，正当壮年，怎么可能撒手人寰？让我怎么猜想不好的事情，想到天边，我也不会猜测到这样的灾难！   一个玩笑，让我的在寒冷的冬天绝望胆颤，狼狈不堪！   窗外肆意横行的寒风啊，撕裂了我的胸膛，我所有的温度，喷涌而出，对诀绝望，然后被冰冷的现实冻僵。   撕去昨天的日历，看到那个令我心惊的日期。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，上天只不过给我说了一句天大的谎言。   因为我也是喜欢谎言的人啊。   翠绿的腊八蒜   文/张玖玲   又至腊八节，忙腌腊八蒜。   青花盘里躺着一颗颗洗净晾干的白蒜瓣，润泽饱满，静默安然，散发着幽幽的香气。   拿来早已洗净的玻璃瓶，一颗颗装进去，倒入清香米醋，盖好封严。   “小孩小孩你别馋，过了腊八就是年。”等腊八蒜瓣变成了翠绿色，就过年了，上大学的儿子也该回来了。   “妈，有腊八蒜吗？”春节吃饺子，一端上桌，儿子仰着笑脸，必定会这样问。   一霎时，我似乎看到了儿子从焦黄色醋液里往外夹蒜的情景，黄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，略显稚气的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模样，一个饺子下肚，一颗蒜瓣入口。   “妈，真好吃！这碧绿的腊八蒜，跟饺子是绝配！”儿子说着又咬了一口饺子。   这句话很熟悉，二十年前，夫君也对婆婆如是说。   1997年的春节，我第一次在婆家过年，年三十吃饺子，夫君端上来一盘翠绿的醋蒜，让我尝尝，我当时很是惊讶，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碧绿的蒜色，以为他们家的蒜就长成了翠色，险些闹出笑话，为此夫君没少嘲笑过我。   十里不同俗，两家相距百里，我在娘家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，可能也是因为父亲最忌吃蒜。   这腊八蒜必得腊八节当天腌，选用清香米醋，过年的时候才是最好的翠色。婆婆给我传授她腌蒜的技巧，一再告诉我夫君就爱吃这口，她每年必定会腌上一些。   “娘，真好吃！这腊八蒜真绿，最配吃饺子！”夫君边狼吞虎咽边赞叹。婆婆看着我会心一笑，一脸的满足和。   幸福总是短暂，如昙花一现。婆婆再不能给儿女腌翠绿的腊八蒜了。   如今我的儿子已经长大，也爱吃腊八蒜，于是我也学着婆婆的办法，总也不会忘记腌上几瓶腊八蒜。   某天出去吃饭，特意拎回来一个盛果汁的长颈玻璃瓶，冲洗干净。大蒜剥皮，削根，洗净，入甁，倒醋。   “腊八蒜就饺子，绝配！妈，就喜欢你做出的这个味儿。”儿子一定会继续朗声给我说。   想到这儿，一种甜甜的幸福涌上心头，把密封好的腊八蒜放在阳台的阴凉处。   过了腊八就是年了，等不了几天，它们就会浸上最惹人喜爱的翠绿色，那翠绿也会染透我的心，洇绿整个春天的梦。   【作者简介】张玖玲，莘县实验初级中学语文教师，喜爱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