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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河旧事(3)

2022-03-01 来源:文库网
徐先彬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老师,这个四十开外、温驯和蔼的男人,有着一年四季恒不间断下河洗澡的“怪癖”。即使是在大雪纷飞、寒风刺骨的隆冬,他依旧会肩搭一条白白的毛巾,脚踩蓬松洁白的积雪,来到河边,麻利地脱掉衣裤鞋袜,纵身跳进河里,舒畅地潜泳一会儿,才在距落水处近十米远的地方露出脑袋,缓缓地甩一甩头,然后起身搓洗。他这样的习惯持之以恒,除非是河里涨水,不然绝不中断。起初我们是惊诧的,后来一打听,才知道十多年前他同样做教师的妻子,在一次洪水暴发的时候,为按时赶到山上的乡村学校上课,冒雨背着一块黑板过河(那时河面上还未架桥),不幸给洪水冲走了。重情的他哭得死去活来,并从此养成了天天下河洗澡的习惯。我们知道,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独特的缅怀与祭奠。难能可贵的是,这样的怀念他竟坚持不懈地重复了十余年,从未曾停歇过。如此深情的男子、如此别致的思念,至今仍是令我感怀的。虽然离开故土多年,但我坚信——我的徐老师,现在依然会每日下河洗澡,雷打不动地继续追味和怀想。
另一个丢命于前河中的人,与我几乎同龄,但我叫不出他的名字来。他住在河的对岸,神经有些问题,傻头傻脑的,而且祸不单行地缺着一块唇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很是吓人。同龄的我们都不敢亲近他,更多的是不愿亲近,于是他无以复加地孤独和寂落。那是燠热的一个夏日傍晚,远远地从河对岸传来凄厉而尖锐的哭喊,后来竟有零星的敲锣打鼓声,翌日清晨一询问,才知道是我们那“兔唇”的傻傻的同龄,昨日下午一个人去到河里喝水解渴,却不幸一躺下头去就再没站起来,等被人发现时,早已浑身冰凉。他的母亲为此憔悴伤悲了好长一段时间,不过后来他就有了弟弟,接下来还有了妹妹,我想从悲痛中脱身的他的家人,已逐渐将他忘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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