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然相信善良(2)

他的双手一直握在左裤袋和右裤袋那两把捡来的水果刀上，手心已经微微出汗，仿佛握的不是两把刀而是两个炸弹，一松手就会爆炸。他甚至在来之前躲在公厕里对着镜子，咧嘴、瞪眼、挑眉，努力地模仿凶狂的野人。他想，就算他不亮出刀子，他那布满尘土的脸、鸟巢一样的头发和难闻的臭味也足以令人生畏。如果陌生人不给钱，他的刀子才会不得不出现。然后，他会拿着陌生人的钱迅速地遁入黑暗之中，接着登上回家的列车，回到大山的怀抱，回到家的炊烟里……他知道这是犯罪，可这座城市已经让他不相信善良。一个已经不相信善良的人还有什么办法呢？

漆黑的夜幕已经完全降临。一切如他所料，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少，甚至还有一盏路灯因为正在维修而没开，整个海滩没入了一片昏暗中。可他依然心乱如麻。
一个单身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。老人紧贴着海水的边沿走着，翻滚的海水几乎都要钻进她的鞋子了。那里是离路灯最远的地方，也是海滩最昏暗的地方。这是一个天赐良机！如果去抢她的钱，不但很难有人发现，她也会很难看清他的脸，更何况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。他朝老人的方向加快迈了几步，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。他发现，老人的身影像他的母亲。她们走路的步伐同样缓慢，她们的身躯同样瘦小，她们的腰也同样微微弯曲，就像被风吹弯的麦秆。他甚至觉得她就是他日思夜想的老母亲。他紧握刀子的手在颤抖。他想狠狠地甩给自己几耳光。他怎么能去伤害一个像他母亲的老人呢？她也是另一个儿子的母亲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