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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雪松||冒火

2022-03-10 来源:文库网

潘雪松||冒火


周末,几个小学同学聚会,酒至半酣,互相瞅着彼此添了几许白发的鬓角和已开始爬上皱纹的脸颊,不禁感叹时光的流逝和岁月的无情。卫东低头倒酒时,头顶一道不大的疤痕映入大家的眼帘,我们都心知肚明,那是儿时游戏留下的疤痕,游戏的名字叫做“冒火”。再彼此互相瞅瞅,几乎每个男同学的头上都有或大或小的疤痕,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疤痕处不长头发,露出一小块头皮,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对视着,并笑了起来。随着笑声,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令我们无比怀念的儿时纯真岁月。   我们这帮同学都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那是一个物质匮乏但精神高尚的年代,是一个崇尚英雄,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代,家长们给孩子起名字也很有时代特征,叫卫平、卫东、卫强、建国、国庆……名字很多很多。那时的大人和小孩穿得都很简单,男的几乎清一色的绿衣裳,或者是浑身上下一套蓝的衣裳。   从大班开始一直到小学三年级,我们放了学没有别的事可做,这些男孩子就凑在一起,仿照电影里的战斗情节,发明了一种游戏叫“冒火”,顾名思义就是冒着敌人的炮火而前进的意思,也叫“好的坏的”。就是所有男同学分成两帮,一帮当“八路军”,一帮当“鬼子”,最后鬼子被全部消灭为止。那时所有的人都有英雄情结,男孩子更是崇尚英雄,心目中最伟大、最勇敢的英雄就是八路军,因为八路军敢于和最凶残、最野蛮、武装到牙齿的日本鬼子拼死搏斗,刺刀见红,最终战胜了日本法西斯,挽救了中华民族被亡国灭种的命运。   大家都想当八路军,谁也不愿当鬼子,没办法只好“剪子、包袱、锤”决定命运,大伙两人一组,胜出的一方自动站在一起成为八路军,失败的一方只能垂头丧气地当鬼子。为了游戏真实,我们要求双方都尽力,不能战斗一打响,鬼子就放下武器举手投降,那样就太没意思了。   “战场”选择在村北的大土埠或村东河边,因为这两个地方有土堆,有大树,有沟有渠,尤其是村北的大土埠,高约七八米,长一百多米,灌木丛生,既利于隐藏又有真实的战争场地气氛,是我们“冒火”的最理想场地。战场选好了,武器就要自己造,有的从家里拿出长木棍,八路军的一方在木棍顶端系上一块红布条当红缨枪,鬼子不用系,当刺刀使。大土埠上各种植物丛生,灌木林立,双方可以就地取材,有的挖一截灌木根当手枪,有的折断粗棉槐条子当大刀,手榴弹就是满地的石头、瓦块、土块,只要能扔到对方阵地上的都可以当手榴弹。   战争一开始,双方互相隐蔽起来,谁也不出声,偶尔拿“手榴弹”试探一下虚实,只要打在对方身旁,难免会有动静发出,这时双方枪炮齐鸣,喊杀声四起,嘴里不断模仿着手枪的“啪啪”声和机枪的“嗒嗒”声。随着“手榴弹”满天飞起,这时候真正的“伤亡”就出现了,只听这边“啊”的一声,那边“哎呦”,八路军这方还会传来严厉的斥责,“喊什么疼,八路军里没有孬种,再喊疼以后就别当八路军!”可“手榴弹”不长眼,碰上石块手榴弹打在头上,血就会“唰”地流下,这时双方就会喊暂停,赶快用手或衣服堵住伤口,直到战争结束。   晚上回到家,一身的泥土满头的汗,有的还“挂了彩”,我们也是心惊胆战,这不,怕着怕着就来了,那受伤的孩子被大人领着来找家了。冤有头、债有主,谁打破的头谁负责,“打人者”被家长狠一顿训斥,又到供销社买上一斤红糖、一把鸡蛋赔给人家,总算平息了怒火。对方领着孩子前脚刚出门,大人的这一顿臭揍就开始了,“哎呦”声传出老远。   “战争”打了一年多,每个人基本都挂过彩,望着头上的一道道疤痕,加上大人的一次次训斥、一顿顿胖揍,我们开始反思,规定以后手榴弹不准用石头、瓦块等伤害性大的东西,只允许用比拳头小的土块,这样伤害性就小了许多,就算偶尔打中头部,“嘭的”一下成了黄色碎末,一般造不成创伤,最多起个疙瘩,而且土块手榴弹不管落在哪,都会激起一股土黄色的烟雾,很有战争气氛,大家都拍手叫好。   爷爷是村里的木匠,木匠铺里有很多下脚料,我缠着爷爷用下脚料做了一把手枪,就跟真的一样,当时我把手枪别在腰上,可神气了。我还找了几根手腕粗的木头,锯成一根根20公分左右长的木棍,再把一端用扁铲一点点铲细,做成一颗颗手榴弹,用绳子连在一起,往腰上一系,就跟真的八路军战士一样。卫东是我们这帮儿时伙伴中身手最敏捷的,经常爬到树上隐藏起来,充当侦查员,身上穿的绿衣服是最好的保护色,是他每次都及时把鬼子阵地的情况报告给大家,当然他也是“牺牲”次数最多的。被发现后,敌人的火力会集中打向他,一块块黄色的“手榴弹”打得树叶纷纷掉落,卫东虽然左躲右闪,可鬼子的火力太猛,最终被多次击中,不得不从树上跳下,躺在地上,身上遍布的黄色土屑显示他已经“牺牲”。   “给卫东报仇,同志们冲啊!”八路军阵地上嘹亮的冲锋号骤然响起,一个个英勇的八路军战士从战壕里一跃而起,手中端着刺刀,眼睛里冒出的怒火仿佛要燃烧一切。鬼子阵地乱了套,“指挥官”举起东洋刀,大声怒吼:“巴嘎!后退死了死了的!”短暂的慌乱后,鬼子阵地上歪把子机枪的“咯咯”声再度响起,冲在最前面的卫强由于身体暴露过多,多处中弹,一下栽倒在地。“炸了它!”我拔出手枪,从腰间解下我的宝贝疙瘩,这些木制“手榴弹”我一般不舍得用,只是绑在腰上做个样子,显得威风十足。可这时卫强“牺牲了”我再也顾不得了,刚解下手榴弹,就被身边的京伟一把夺过,还没等说上句“小心”,京伟已冲进枪林弹雨。不好,京伟身子一颤,肩膀好像被击中了,可他仍顽强地爬向鬼子的机枪阵地。“机枪掩护!”捷克式轻机枪声响起,鬼子的火力受到压制,明显弱了,京伟忍者剧痛,爬到离鬼子歪把子机枪阵地不到20米处,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一起,拉弦后猛然跃起,集束手榴弹准确地落到鬼子战壕里,旁边五六个鬼子一下上了“西天”。可同时京伟的身子一震,前胸中了好几发子弹,一头栽倒在地。   “冲啊!给牺牲的同志们报仇!”英勇的八路军战士端着明晃晃的刺刀,冲锋的过程时有伤亡,可轻伤不下火线,用绷带一扎,继续冲锋。终于冲到了鬼子阵地,一场短兵相接的“白刃战”开始了,都说鬼子刺杀技术过硬,可八路军也不含糊,更不怕死。刺刀捅过来,往外用力一拨,接着分心便刺,战场拼杀的残酷超出了想象。最后鬼子阵地只剩下小队长“福军”,八路军也只剩下我、茂刚、卫严3个人,鬼子小队长擎着“指挥刀”左劈右砍,尽管我们围成丁字形,可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。这时卫严一下躺倒在地,手中的“大刀片子”横扫,鬼子小队长措手不及,右腿被活生生“砍断”。鬼子就是凶残成性,倒地时“东洋刀”狠狠地劈在了卫严的背部,就在同时,我手中的“大刀”也砍在了鬼子的肩部,茂刚的“刺刀”扎在了鬼子的胸部,鬼子小队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,终于跌倒在地,见了“阎王”。战争结束了,我和茂刚向所有牺牲的八路军战士脱帽敬礼,并对天鸣枪致哀……   思绪随着记忆慢慢返回,望着对面儿时的小伙伴,不禁感慨万千,我们互相叫着彼此的名字,站起来共同举杯。   来!为曾经“激情燃烧的岁月”干杯!   作者简介   潘雪松,山东莱州人,70后,随遇而安,平常心,热爱,曾从事新闻写作六年,在《人民日报》《大众日报》《烟台日报》及多家新闻媒体发表新闻、通讯、消息2000余篇;初试文学创作,在《烟台日报》《烟台晚报》《烟台散文》《胶东文学》等报刊杂志及微信平台、网络媒体发表文学作品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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