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村三月(4)

所以，庆幸着小村有个三月，一个供人凭吊与回忆的三月。
小村六月
小村，一个宽泛而无实际意义的名字，已经荒芜，只存在于我的虚构之中。生命结束，之如一棺材囊裹血肉俱化为泥土和流水，化为空气和云雾，秋之虫鸣为之哀歌，亦驱走寂寞；阳光下的绿草和五彩的花瓣将其掩埋，也为其点缀。在触摸着古老城墙时而感知的冰冷，撩动流水而卷起的声响，仰望千年水杉时而生发的苍凉。我们将感官所纳的一切命名为生命，一切均蕴含着生命，包括逝去的曾经的小村，无数前人的生命，只是我们已记不得他们的名字，犹如小村的名字一般消失在历史的老黄历里。

孩子们喜欢六月。老式的小村电影放映，也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刻。有萤火虫飞舞的夏夜，他们也懒得去捕捉，乐得萤火虫们一个清净。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端着一张小凳儿在学堂前的广场聚拢来。陆陆续续的，幕布前不消一会儿功夫便被这群孩子们挤得水泄不通。争吵着、嚷着，吐着南瓜子儿的皮儿，声音淹没了整个黑夜，惹恼了来晚了的年轻后生们，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。期待已久的放映师傅架设的机子发出了一束亮光，场子与黑夜一起沉默。电影里的打打杀杀、离离别别、恩恩爱爱和生生死死，在孩子们看来，一切均是陌生与遥远的，如同趟过急流，翻过高山，走出小村的路途。然而，由此他们却知道了小村之外还有着一个别样的世界，那是斧子和枪火统治的血腥世界，是火车和工厂称霸的乌烟世界。那个世界，办着热闹的喜事，却仍有纷繁复杂的烦恼；那个世界的老人驾鹤归去，却仍有悲凉的哭泣……那个世界的一切，小村没有。他们单纯地享受着喜事的幸福，欣然地为老人选择风水最佳的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