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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的日记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
爸爸的日记


爸爸老了。屡次嚷着要学晚年的托尔斯泰,回归故里,弃绝红尘。 妈妈和兄弟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。我百般劝解无效,遂忿然作色曰:“托翁散尽钱财是为了救济穷人,你是为了自己的怪癖,要令亲人伤心!”爸爸怒极,然而不敢责声———我是他从小娇养大的独生女儿。他转身回房,继续在日记里絮絮地缅怀故里,缅怀他的父亲。 那是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小村落,古木浓荫,涧水如珠,七八户人家散落在山梁里。当年曾祖父手持大刀,率领全族老小逃难到晋中,爷爷就是那时星夜投奔了八路军。爷爷是从那里起家的,他胯下白龙马,在密集的枪声里,冲破封锁到总部去开会;他从白龙马上一个俯身,把在河滩上玩耍的我的父亲一把抢回,身后“嗖嗖”飞来日本小鬼子的流弹。 这些是爸爸念念不忘的回忆。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爷爷的光环下。 我从识字起,就公开地“偷”看爸爸的日记。
爸爸佯作不知,有时还公然地和我讨论写作方法。有一次,我正高卧床上看书,爸爸蹙额道:“秀姑!古人云,能立不坐,能坐不卧。你要下来走动。”我急忙翻身坐起,白着眼睛道:“我正是‘能坐不卧’哩。”爸爸哈哈大笑,当即记入该天的日记中,结末一句是“吾儿狡黠可喜!”这一句我记得很清楚,因为“黠”字是我教他的。但我要他将“狡黠”改为“慧黠”,爸爸却执意不肯,说是要去矫饰而存本真。 又有一次,爸爸嫌我晨起磨蹭,教育我道,“鲁迅先生是边穿衣服边走出街去的”。我缓缓道:“我还需洗漱吃饭,出街去做什么?”爸爸呵呵大笑,又在当天的日记里大大地记了一笔。 我曾痛陈妈妈婚姻的不幸,在于她嫁了一个自以为该做英雄的男人。父亲年轻时仗着爷爷的威望,很是任性尚气。“文革”期间在看守所做所长,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因为写错口号被定为反革命,爸爸乘隙将他放了。

爸爸的日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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