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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祭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
冬祭


忽然,我梦到了父亲。 我梦见我和父母姐姐们一起去旅行,我们好端端地坐在机场大厅里,忽然来了恐怖分子,手持火箭筒武装劫机。顿时火焰尖叫四起,穿各种航空公司制服的空姐跑得一塌糊涂,机场用灯打出字样,叫旅客们不要带行李,赶紧逃生。 我去抱起父母的大衣,我甚至记得那明蓝色和温度,可是父亲———他一向是一个节俭的人,死活不肯扔掉行李。我们都大声喝止他,他不听,还一个劲儿地揪背带,刹那间,一万年太久的刹那间,他倒下了,脸色像水泥板一样灰白,他去世了。而在梦里,我忽地反应过来,父亲早离世一年多了。 我就这样从梦里哭醒。家里空空荡荡,衣服和阳光摊得一床都是。没人可以安慰,连一口热水也没有,我就哭得像一个无比疼痛,却还没来得及学会说话的婴儿。 这是父亲去后,我第二次梦到他。第一次,是我回武汉为他做了一周年,再回到北京的时候。
梦里居然还很高兴,因为我在北京的家,父亲没来过,我一直很担心他找不到,不能来看我,看这个最小的偏怜女。他有多宠我,我心里有数。 在那个梦里,我是在武汉的家,我看不到父亲,可是我感知他的在。他进进出出不知在干吗,只是母亲能和他说话。我就通过母亲问他:“你在那边好不好?缺不缺钱?”非常非常地平静,并且恍然大悟,他不是死,只是移民了,就像有些人去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一样,而他去了更远的地方。有多远呢?就算是去了月亮吧。他终于回国探望我们了。我没有签证,去不了他所在的国,但总有一天我会去的。我还记得,我在梦里明亮得几乎喜悦的心情。 然而这一次我梦到他,在血与火、恐怖与激烈之间,他的脸,墓碑一样苍灰。他的墓志铭,是我拟的———如果早知道我的笔会来写父亲的盖棺定论,我但愿是文盲终老。 泣不成声,打电话给朋友。

冬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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