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了小时候姐姐为我做的布鞋(3)

裁剪时姐姐总是铆足了劲用力裁剪，每剪一下，我发现姐姐的下颌骨连同肌肉总会蠕动一下很是辛苦。然而更苦的活儿还在后头，那就是用针穿麻线绳纳鞋底。我的姐姐用纳鞋线密密地把鞋底缝订起来，但见她用针在头发间一划（或许是习惯动作或许是起到润滑作用吧），然后用套在中指的铜顶针一顶，那针线就会很快地穿将过去。纳鞋底，针脚要密要紧，不然的话，鞋底是不经磨的，很容易烂的。姐姐需要千针万线才能纳成一双密密的鞋底，那针脚一行行，一排排，十分整齐。可究竟有多少针，我至今都没有办法去弄清楚，因为那针脚实在是太密了！姐姐纳鞋底的时间长了，手指酸痛，眼睛很累的，也时常会扎着手指。每当看到姐姐流着血的手指，放在嘴里去吮，我的心也会发紧、发疼。姐姐白天要下地干活，做鞋只能在晚上。在昏黄的灯光下，姐姐右手中指戴着顶针，引着长长的纳鞋线端坐灯下的身影，成了我小时候最熟悉的一道风景。

渐渐地我长大了，当有一天我在学校里学到了孟效的《游子吟》：“慈母手中线，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，意恐迟迟归。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”，我竟十分惊奇地感觉到我的姐姐怎么跟孟郊的母亲一样呢？只是我的姐姐不是在缝衣服，而是在一针一线的纳鞋、绱鞋。那一双双布鞋，到底纳进了姐姐对小弟的多少星光，多少鸡鸣，多少慈爱，多少深情呢？从此，每每姐姐纳鞋底，用嘴吮吸手指鲜血的情景，就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了。
姐姐每做一双鞋大约要用上三四天的零碎时间，熬上好几个通宵，一只鞋底才能纳好。姐姐纳好的鞋底，看上去线脚既齐整，又硬邦邦，外观漂亮至极。姐姐纳好鞋底就会开始做鞋帮的活儿，最后用鞋楦一楦，一双布鞋就做好了。白的千层底纹路错落有致，黑的鞋面鞋帮还要精心的雕琢，设计上象三毛的三根头发一样黑白相间的斜纹，充满着个性与灵气，俨然就像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。从剪鞋底、纳鞋底到按帮、楦鞋，姐姐前后要花费好几天时间。姐姐为我量脚定做的布鞋穿在脚上特别抱脚、软和、舒适、轻便且在今天看起来不乏时尚感。我在外求学的几年时间里，每次放假回家务农的时候，我依旧是穿着姐姐给我做的布鞋，不过这个时候姐姐做布鞋较之当年更为精致和时髦。后来人的生活条件逐渐好转起来，很少有人再做布鞋穿了。市场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鞋子。从此，我再也没有穿上姐姐制做的布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