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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只如初见(3)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恨意难消,也许只因爱的纯度仍高。 梁宗岱得知消息后,匆忙从广西赶到上海。希望至少阻止子女们赴台。沉樱怎会如他所愿,她连见都不愿再见他。亲情和爱情,他再不能从她身上得到。她果然刺中他情感的软肋,梁宗岱呆呆地伫立在上海机场,体验到心被一点点掏空的苦,爱被一寸寸凌迟的痛。 她带着子女决然离去,他们的故事并没有结束。在台湾,迫于生计,沉樱承接梁宗岱的衣钵,翻译了大量的外国文学作品。没想到,她翻译的茨威格的《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》,格外I红火,在台湾一年内竞印行了十次。她还重新刊印了见证叶山岁月的《一切的峰顶》,对沉樱而言,它就像一朵爱情的梅花烙,精致却忧伤,美丽却哀痛。在她心灵深处,那难以言述又难以忘怀的爱情,像纠结的蛛网,岁月越深,网丝越密,越粘连难除。在台湾。她仍一直以“梁太太”自居,署名仍写“梁陈瑛”(沉樱本名陈瑛)。
粱宗岱的印迹,在她的心里,在她的生命里,没有抹去,也不能磨灭。 断绝音讯十年后,女儿回国寻父。当女儿带来梁宗岱的东西,沉樱几乎迫不及待地赶去翻看。故物历历,连同女儿对父亲情形的描述,沉樱积郁几十年的情绪,再也压抑不住,如深埋地底的熔岩,喷薄而出,汩汩流动:“宗岱:前两天思清(她们的二女儿)找出你交她的资料去影印,使我又看见那些发黄的几十年前的旧物。时光的留痕那么明显,真使人悚然一惊。现在盛年早已过去,实在不应再继以老年的顽固。在这老友无多的晚年,我们总可称为故人的。我常对孩子们说,在夫妻关系上,我们是怨偶,而在文学方面,你却是影响我最深的老师”。字里行间尽是情意。与梁宗岱共同生活的甘少苏读到这“怨偶”二字,亦竟自流起泪来。此时,他们已是双鬓斑白的耄耋老人。

人生只如初见


沉樱筹划着将梁宗岱的书稿出版,甚至他写给甘少苏的词集《芦笛风》,她也帮助出版,那种对他文字的宝爱真是无以复加。沉樱晚年多病,梁宗岱亲手精心制作各种膏药,托人带给沉樱,希望能对她的病有所帮助。 1982年4月,沉樱回国了,与十多位文艺界老友会面叙旧,相谈甚欢。此时,梁宗岱病重卧床,希望能见沉樱最后一面。沉樱却犹豫了,最后,她决定还是信守诺言:永生不再相见。她是写小说的,知道悲剧的收梢,更有感染力。她并不“薄凉”,因为有爱,所以狭隘。沉樱说,彼此老朽相对,不如只留青春爱恋,让彼此带着美好的记忆离去。 爱情没有对错,非关黑白。诚如张爱玲所言:制造更多遗憾的,却偏偏是爱情。阴晴圆缺,在生命里。在爱情中不断重演。换一个人,都不会天色常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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