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念如茶

清明前的茶，就不喝吧。无此习惯。现在暖冬，春来也早，“谷雨尖”就很好看，我也可以不喝。喝它做什？就喝那种老茶，汁水很浓，茶绿如晚春浓烈，杯子里那绿堆积起来。如春末迅捷的雷雨，乌云陡然堆在头顶，霹雳闪电搏击纠缠，大雨瓢泼而来。更如河水春汛，汩汩滔滔野马奔走翻滚两岸，山崖都在这不可抵挡之中后退。我太太鄙视我，乡下人吧，身上的茶趣也粗浓猛烈，淡雅不来。
这哪里好？当一杯浓茶重重地搁在案头，我就开始熬夜，有时候写诗，有时候备课，很来精神。我这茶的浓绿直接泼在白纸上也就是诗。我太太偶尔也尝一口，皱眉，摆手，何苦来哉？那是双关暧昧，我不休息，错过了上半夜。
早茶是好，雅趣无价。我干脆就喝夏茶何妨？或许遭人嘲讽，你小人物，那真正的雅趣不可能有。黄金有价而茶无价，好茶你买不起，也买不到，更不会有人送你。
是。商店里那包装颇好的茶，我看一眼就走，真好？好看。春来，同事们四处找好茶，我不掺和，好茶好到什么程度？心动而已。偶尔有道貌岸然的茶贩子溜进办公室，神秘兜售，更不可信了，曾经有人高价买得的是老茶汁浸泡的树叶和茅地菜。不是我心多疑，也非受骗太多。我于茶本不愿早早采摘。春意初蒙，早茶如花，伸出老手仿佛碰触的都是小孩子的手指。这何尝不是摧残，不是粗暴，不是强迫。一杯茗茶，无数芽尖于沸水之中柔弱上下，无力转身。当我们面对，何雅之有？人心于茶，未尝不是个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