枯竹的品格(2)

面前的这株枯竹，枝干枯黄，细叶干枯，一身萧索，在披碧挂绿、踌躇满志的众竹面前，是那么惹眼，不由得引我遐思连连——我仿佛见到了他的前身：某个雨后的春日早晨，他憨憨地从土里钻出头来，好奇地看着这个大千世界，见到燕子蹁跹，春花含笑，蜂蝶飞舞，于是抖着身上的旧盔甲，用力拔长；初夏，他与清风交谈，与明月对望，他聆听夏蝉的歌唱；他知悉秋虫的心事；他也团结土壤，与寒风对抗。

这株枯竹，也引发我对他后世的遐想：他化身一支笛、一管箫，啸啸天籁游走于天地苍穹间，是那样出尘脱俗；他是“寒夜客来茶当酒，竹炉汤沸火初红”煮茶吟诗的高雅；他是竹篱上爬满牵牛花的田园；他是竹篮采野花、摘野菜的诗意；又或，他走进寻常百姓家，化身竹筷为烟火，化身竹竿为晾衣，化身竹席为静卧；再或，他成为农家人灶膛里的柴火，化为一缕缕温暖的炊烟……
他是王维，“独坐幽篁里，弹琴复长啸。”他是刘禹锡，“依依似君子，无地不相宜。”他是苏轼，“宁可食无肉，不可居无竹。”他是朱熹，“坐获幽林赏，端居无俗情。”他是郑板桥，“雪压不倒，风吹不折。”他是戴熙，“心虚根柢固，指日定干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