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人常泰(2)

常泰笃信鬼神，一扯起鬼鬼神神的东西来，精神百倍，能从张家的毛鬼神扯到金山寺的娘娘，家中凡有事，无不先从鬼神角度找原因。有一次媳妇病重，常泰请了佛爷到家供养了好几天，送时央求我去抬个轿、送送神。看在邻居的面子上我答应了，只是我生性顽劣，偏要验证一下老佛爷是否有灵，故意抬着佛像忽奔忽停，累得同抬轿的三人个个疲倦不堪，进庙门时还撞坏了佛爷的一只耳朵，吓得常泰一个劲地给佛像磕头不已，请求饶恕。后来反复自我审查，是否家中供养时做得不到位，得罪了佛爷。
常泰常说：当年他父亲去世时，看好了一片风水宝地，结果因为穷，还没来及迁坟，偏偏赶上我奶奶死了，直接占了那块地盘，于是我家里有了大学生，日子过得也比他们强多了。我不信坟茔决定命运，更不相信风水改变人生。他的两个侄子与我都是同学，上学时比我还调皮捣蛋，但常泰每每提及，总是一副极为惋惜之态，似乎这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一切。而我无语，只能陪着一声叹息，说句不好意思了。
常泰人很勤快，可以说是全村最勤快的一个。他既无高朋贵友相助，只好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了。媳妇因为身体原因和智力问题，帮不了多少忙，他也不怪，穷家难当，能娶到个女人已经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了，而且这个傻女人还帮他生了一对儿女，女儿水灵灵、男娃俊俏俏，长大后都是一表人才。这也是常泰值得骄傲的资本。常泰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了，简单收拾一下，就开始了他一天劳作，他养过羊、养过牛、猪啊鸡啊的更不用说，每天赶羊上山，割草回家，没有一样不是亲自操持。常泰家里几亩地，都靠一个人去干活。而且他很爱助人为乐，谁家有事，只要招呼一声，只要他确实没事，就笑眯眯地去帮忙了。

常泰很乐观，不管谁见到，脸上都挂着笑，一副很和善的模样，没有人怕他，但少不了有人占他便宜的。常泰家的小院里种满了果树、杏树的，每到果子成熟时，不时会有邻居去串门，顺便摘点果子尝尝。常泰也非吝啬之人，你若开口，必不拒绝。他说这些就是些吃的货，诠吃都是吃。
常泰因为常年劳动不怠，身份一直很好，看着佝偻个身体，一脸茬茬胡，却没有什么大病，甚至于连感冒也找不上门。勤劳之人必有福，就连他的傻女人这几年也身体好了许多，不再听到什么大病折腾的事情了。一对儿女长大了，女儿也出嫁了，常泰也快做爷爷了。儿女都很孝顺，给家里购置冰箱、彩电什么的，不停地给他减轻负担。但常泰似乎已经爱上了劳动，六十好几的人了，还如同小伙子一样，一刻也闲不下来，随时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，做这做那的，不停地劳作，毕竟儿子还没成家，是他心里的一个负担。但也许儿子成家了，他也停不下劳作来，不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，他放不下心来。
常泰家里也是很和美的，不管咋样，有了媳妇就有了家，有了暖被窝的人，有了说个话的伴，儿女都在外打工，不时回家来看望他们，但毕竟不能拴在身边。听闻过东家吵、西家闹的，常泰和媳妇打架的事却没听说过，也曾笑问过常泰打媳妇不。常泰憨笑着，有啥打头，本来就是个病媳妇。从他的笑里我读懂了一种爱，那怕媳妇再傻，也要相依为命、不离不弃。他不懂得爱情，但懂得去担起男人应有的责任，懂得为了自己的女人、为了自己的儿女去不断创造更多的条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