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实在对不起”

母亲又要住院！每次遇到这种事我就有点抓狂，两个弟弟、弟媳都远在广东，母亲一住院，所有的事都要我一个人来。 于是请假、筹钱、办住院手续，在医院的门诊部、住院部上串下跳...... 疲惫间心里不由得有点恼火：母亲只是感冒了而已，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，她却不告诉我，胡乱地在家里找点药敷衍自己，以为扛一扛就会好，结果把自己“扛”进了医院，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，上次也是这样的。 可七十岁的老娘了，我能说什么呢？ 伺候吧。 早上母亲要上厕所，在我低头帮老太太穿鞋的时候，我听到她说：“你看人老了这点事自己都解决不了了。实在对不起。” 一句“实在对不起”说得怯怯的，但我却听得非常清楚，因为听得清楚，所以我懵在那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。母亲和我竟生疏到这般程度吗？
母亲见我懵了，病态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俏皮的笑：“我是学以前一个病友的呢。做父母的生病了就要连累做儿女的辛苦、受累，所以觉得实在是对不起。本来以为能自己解决的事，你看现在搞得这样麻烦......” 我忽然觉得非常地羞愧。 这好象是第一次听母亲对我说对不起，说得怯怯的，因为她的生病，认为给我造成的辛苦是给我额外添加的麻烦。 可是我们做子女的给母亲造成过多少麻烦呢？恋爱、结婚、生子、工作......麻烦解决了，自己会飘然离去，认为理所当然：有什么困难不找妈找谁呢？有什么对不起说的？也有过不安和愧疚，就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“对不起”。而母亲总是以耗尽她的时间、精力和财力来为子女解决麻烦和困难为成就和快乐，她那一头稀疏而枯白的头发、越来越瘦弱的身子就是证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