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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招苏台河(2)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我便是坐着这船到丈夫家的。头一次坐船时很害怕,摆渡老头儿递来一只手,拉了我一把,我才摇晃着踏上去,扯着老头儿的衣角蹲下。感觉那手上有厚厚的大茧,和父亲的手没啥俩样。摆渡老头儿矮个子,小眼睛,圆圆脸,黑不溜秋的,穿一套黑不溜秋的中山装,边撑船边唱:“王二姐坐北楼,把我那二哥想,想我那二哥张庭秀,上京赶考一去六年功……”同船的人笑,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,他总是唱这几句。一个老太太总是站在岸堤上手搭凉篷翘望。“死老头子,没正形!”村里人都熟悉老太太这句老调。村里的孩子们常学老太太,老头儿就拿船桨拍着水,赶着孩子叫:“没大没小的,滚家去,小心淹着,不打你们你们不知道!”水花溅起老高,弄得他自己一身,孩子们又在船四周探出头,嘻嘻笑。到了岸,老头着儿把不知何时捞好的鱼,美滋滋的装在老太太的鱼筐里,又摸一个大的显摆着。
那鱼甩着尾巴,弄得老太太眯着眼躲闪。“这是上等的大鲶鱼,别卖,送三牤子家去,听说他家孩子缺奶水,昨天来买了,别要钱。”老太太说:“我知道。”把手伸进老头儿衣服下兜,然后挎起筐,蹒姗的远去了。老头儿的衣兜鼓起两个大包,原来是两个鸡蛋,轱辘来,轱辘去的。老头儿便望老太太的背影,呲牙一笑……对岸的滩上,有帮孩子在树丛里乱窜,寻找着什么,惊起野鸡野鸭,有灰褐色的大鸟飞在上空盘旋,它的孩子在树丫上叫。一个小伙子肩搭衣服,摇摇晃晃走出柳树毛,放开嗓门唱:“一条大河波浪宽,风吹稻花向两岸,我家就在岸上住……”矮树丛中有个红衣女子在探头探脑,似乎看到抿嘴笑。此岸不远处,成群的牛羊支起耳朵,呆呆的望着。听人说,放牧人叫二盅子,说因为到哪喝酒都是喝两盅酒就一定撒丫子就跑,别人就给起了这个外号。也有人说,二盅子之所以跑,是因为胆子小,惦念他放的那帮牛羊,那帮孩子起高调,祸害了庄稼,那还得了。

我的招苏台河


二盅子在草丛里躺着,四周有野花陪着点头哈腰,他左腿压在右腿上,膝盖支着,晃动着脚,脚上的鞋没有系后跟,来回悠荡着,一顶尖尖的麦秸草帽罩在脸上。一只灰兔红着眼睛,慌里慌张不知从那跳出来,跃过二盅子的腰,吓得二盅子嗖的跳起来,拍着屁股左右瞧。“啥玩意儿?跑哪去了?怎这么快?比我还厉害。”那顶草帽掀到半空转了几圈,戴在一从野花上来回摇晃。二盅子四周转着,一只鞋甩哪找不到了。有个光屁股的小小子向他跑过来,后面跟着个细长辫子、穿着红格裙子的小女孩儿,抱着衣服在叫……时间久了,就有人邀我下河去摸蛤蜊。浅滩处,能看见河底白白的沙子,我禁不住诱惑,挽起裤腿,战战兢兢下了水。水中的脚丫清晰可见,脚儿踏上白沙柔柔的,脚心痒痒的,有细沙在脚趾间挤来挤去。天空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风在动,太阳虎视眈眈盯着水面,水有些焦灼。
那蛤蜊也好玩,太阳一晒,就卧在浅浅的水里,可以看见水中有一条手指粗的线,顺着这线,隔不远就可以拾到,一个,两个,三个……那一刻,蛤蜊正被太阳晒的懒懒的,傻傻的,张着嘴,吮着水,不知死的在享受,被幸福冲晕了头。一双脚,一双手,一双贪的眼,一不小心留下的痕迹,将它们生的欲望剥走……记忆里最热闹的是那夏翻河底。是二盅子第一个发现的,他光着膀子,赤着脚,呼吃呼吃,一跳一跳的往家跑,边跑边喊:“翻河底啦!不得了啦!”大人、小孩儿,光着脚的,遢拉着鞋拖的,穿一只鞋的,系错扣子的,套反背心的,穿差裤子的,全扯拉拉狗似的往河边跑,谁家的黑的、白的、黄的、花的、长毛的、短毛的小狗也像箭打似的,一溜烟儿跟在人屁股后面。有拿笊篱的,有拿破草筛子的,有拿抢网子、角捞子、塑料盆、破铁桶、喷水壶、水舀子的,感觉啥能逮上鱼,就毛手毛脚、顺手牵羊的拿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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