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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豆飘香(2)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房东姓刘,是一位铁匠,个子不高也不粗壮,倒有三分英俊,说话文雅,尤其有一副好嗓子,唱起样板戏的的选段来,字正腔圆,惟妙惟肖。他的老家在邵东,为什么流落异乡做铁匠,我不曾探问。那时搞大呼龙,他不在自己店铺里做营生,而被集中到公社的手工联社上班,平时很少回来。而我们驻扎在他家的那段时间里,他的老婆也回邵东老家去了。
一天晚上刘师傅回来了,在楼下唱起《红灯记》中李玉和的唱段《愿战友多保重》,那悠扬顿挫,声情并茂的韵味,听得人回肠荡气。我对他顿生仰慕之情,极想和他交往。于是我麻着胆子,下了楼敲开他的门。他很友好,让座、递烟、筛茶,接待老朋友似的。见我一副读书人的模样,言谈举止不俗,很乐意和我交谈。我们一边天南地北地侃着,一边用竹片刨土豆。后来他精心煎炸出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土豆款待了我。这顿土豆晚宴欢乐的氛围,脍炙人口的味道,像一段精彩的电影,永远拷贝在我记忆的深处。
刘师傅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,让我在他的卧室里看书、睡觉,并且吩咐要是肚子饿了,可以煎炸土豆。我为交上刘师傅这样的好朋友欣喜万分,仿佛从糠箩里跳进米箩,不仅免却了与众人挤住在一起的困苦,还可以安安静静读读书,又时不时可以一饱煎炸土豆的口福。这些对于患上严重失落感贵恙的我来说,有着十分强烈的慰藉效应。

土豆飘香


有了钥匙,我出入刘师傅家门,俨然主人般十分随心,也不失懒散,收工回来,锄头扁担任意摆放,有时还和战友们在屋里下棋、打扑克。
有一次刘师傅回来,我正为没来得及收拾整理屋子感到过意不去。忽然,他躬身朝床底下一看,立即痛心疾首地叫了声“糟糕,糟糕!”旋即探进身子,抱出一个坛子,唉声叹气不已。我一看,也大惊失色,尴尬得无地自容,原来那是一坛雪白的冻猪油,足有二十来斤,却因为我的疏忽、莽撞,有时将锄头扁担往床底下捅,不慎推倒坛子,被老鼠发现,日夜饕餮,吃空了一个大窟窿,没吃的也被糟蹋得一塌糊涂。在那个艰苦的年代,一坛熟猪油实在太珍贵,也许是刘师傅一家一年多的食油贮备,何况资源紧缺。当时,我想到应该赔偿刘师傅的惨重损失,但明知天亮却爬不起,每月发十几元钱的零用,卖得牙膏肥皂来,每天还要抽一包劣质纸烟,加之朋友交往,所剩无几,即使一分钱不用,也起码要两个月的补助……
刘师傅看出了我的窘境,不再叹惋,反而自我安慰兼安慰我:“算了算了,不就是一坛油吗?少吃点就是。”
我并不觉得好受,“赔”字无能为力说出口,不赔也深觉难堪。那天晚上我不知是怎样离开刘师傅的,已经没有印象,但是那份愧疚至今烙在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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