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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地上庄稼之外的生长(2)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”于是,美国佬没有滚回去,我们自己先灰溜溜滚了回去。
我与喇叭的缘分一直延续到成年。虽然新闻传播手段都已到了数字化时代,可在乡亲们眼里新闻广播依然等同于喇叭。我到邯郸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不久有一次回老家,谈起工作,二叔就问我:“你也天天在喇叭里喊?”我说不是,二叔马上就明白了:“对对,你们那儿的喇叭肯定也是支书管着哩。”我哭笑不得。
二叔自作聪明的猜测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。不过,后来在乡下采访时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,到某个村找支书村长,不用打听,冲着喇叭走就成。喇叭从村办公室移至村干部家,是集体权力个人化的一种表现,还是喇叭寻求权力庇护的出逃?
但无论如何,现在的农民对喇叭的敬畏之心已大大减少,喇叭的平民化大大增强,谁家丢了猪羊鸡狗、卖生产资料的新进了农药化肥种子等等,都可以走进支书家,递一根烟打个招呼就可以在喇叭上广播几句。喇叭的功用也在转变,有乡亲们喜欢的歌曲戏剧相声,也有村干部催粮催款结扎的声嘶力竭。
尽管喇叭的神秘感没了,但并没有多少农民别出心裁地弄两个喇叭挂在门前炫耀,除非红白喜事。其原因,一是没有浪费钱财的必要,更主要的是在他们心目中,喇叭是权力象征的意识依然存在,好像喇叭就是支书村长行使权力的官印,普通百姓挂在门前有点不伦不类。然而,这种意识并不是普通现象,有的农民就把喇叭作为与村干部抗衡的手段。我的同学王付印就如此。

土地上庄稼之外的生长


王付印与我同岁,高中毕业我考上学参加了工作,他落榜回家当了农民,由于两人居住的村庄距离较远,毕业后几乎没有交往。对于他的情况,我也是从其他乡下同学那里听来的。他开过小卖铺、办过私学、成立旧货市场,在周围十里八乡是个响当当的人物。可他就是与村干合不来,每年收征购提留时,王付印都要到县里打听清楚标准后,回村用大红纸写上张贴在大街上,提醒村民,防止村干部捣鬼。这引起了村干部的不满,常常是他前边张贴,村干部后边派人撕掉。此招失灵,王付印干脆买了两个高音喇叭挂在自家门前,改变了传播方式。喇叭电线常在夜里被人剪断,他便把喇叭挂在院内树上,继续他的抗衡。不成想,夜里竟有人用砖头向喇叭瞄准投掷。
分别二十多年后,今年初春王付印突然来单位找我,要我帮他。原来村里选一名县人大代表,乡里指定的人落选,王付印以高票当选。可乡里硬说他拉选票舞弊,选举作废。王付印不服气,请我对此事进行公开报道。
请示领导后,我遂前去采访,刚到村南就被乡村两级干部若干人“热情”拦住,其中两个乡干部是我在县里工作时的同事。他们向我陈述他们的理由,指责王付印种种行为。
采访没有成功,离开村子时听见村西头王付印家的喇叭正在播诵《选举法》,地方味儿很浓的普通话,沙哑沉闷,我听出是王付印的声音。

土地上庄稼之外的生长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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