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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湖雨夜深沉(4)

2023-05-14 来源:文库网
父亲解放前家里做卖鱼肉的小生意,钱挣不了多少,可抽烟喝酒吃肉还是有的,所以对烟酒就留下了很深的瘾,即或在最困难的岁月,喝不了酒,也要抽烟,那时最便宜的烟是“经济”牌,8分钱一包,那是最劣质的香烟了,一毛五分的“大公鸡”于他就是好烟了,“游泳”(2毛6)就是奢望。记得我五六岁时,总是被父亲使唤到外面去捡烟屁股,拿回来重新裹了抽。父亲有时也在菜园里种几株烟叶,摘下叶子,晾干,切成丝,撕下我们的废旧作业本卷了抽。由于烟抽得多,且劣质,父亲就患了严重的支气管炎,整夜整夜的咳嗽,但他从来不曾治疗过,这种咳嗽就一直伴他到去世。就是这点“享受”,有时也遭到母亲的抱怨,“家里买洋火的钱都没有,你还抽。
”文革结束前,喝酒于父亲就是奢侈。商店里也没有酒供应,只在年关才发供应票购几斤。一次,我与他走亲戚到姨妈家,他见到一个葡萄糖瓶子有半瓶“酒”,高兴坏了,趁姨妈转身出去,马上拿来酒瓶摇晃,见酒花不丰富,接着打开瓶塞,用鼻子仔细一嗅,说,“唉,是水!”露出满脸失望的神情。过年要接客,总要酒啊,还有结婚办宴席的不能没有酒啊,农民们的办法有的是,做好米酒,兑点买的白酒,让米酒“老辣”,再拿来待客。

长湖雨夜深沉


喝了酒的父亲脸上红红的,一向木讷的他话也多了起来。我考上初中的那个夏天,一天他喝了一点酒,愤愤地说:“这世道,当官,朝里有人就有狠,纯老百姓就受欺负。你好好读书,将来也做个官,看看谁敢欺负我们!”可我终不是做官的料,虽然书是读出来了。
我家祖辈是从外地迁徙来的,族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无权无势,父亲只有一个哥哥,从小就跑出去当兵,跟着共产党打仗,与家基本没有联系。解放后,这个哥哥又响应党的号召,支援大西南,到了贵州一个苗族县扎了根。“朝堂”无人,孩子们总没有升迁或招工的份。稍微有点权势的干部都把孩子安排到单位,先是亦工亦农,以后再转正。或提干,或参军,或招工。即或改革开放后,他们仍然是最先的受益者。按成分我家是贫农,是依靠的对象啊,但你可千万别幼稚,以为凡贫农就能普沐“皇恩”。我们那一族,没有一个当干部、招工什么的。对于不听话的贫农,一样可以戴“坏分子”的帽子,可以开斗争大会。一个暑期,我回家,见到父亲忙“双抢”,挑“草头”扭了腰,动弹不得,只好在家歇着,我去帮忙干活,中午,书记在地头开会,不指名的说,有的人,懒,大忙季节,装病,这成什么样子!

长湖雨夜深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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